小巷裡の吉祥4之酒食生活。

(因為喜歡梵谷的關係，對於亞爾這個地方，個人感情和功課多放了一點....；也因為梵谷，整個人跟筆也擠上一管一管顏料，梵谷藍啊～)

畫家朋友塞尚(Paul Cezanne)告訴梵谷說：「去普羅旺斯(Provence)吧，那兒的陽光比世界任何地方都暖和而清爽，你可以在那兒見到前所未有的光和鮮艷的色彩，我準備在那兒渡過餘生。」

另一位畫家朋友羅特列克(Henri de Toulouse Lautrec)說：「你應該看看亞爾(Arles)的女人，那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，他們還保有希臘祖先那種清秀而纖巧的面容，再加上征服她們的羅馬人那種結實健壯的身材，那裡很安靜、暑氣乾爽、色彩鮮麗，全歐洲只有這個地方能感覺到純粹日本式的清朗。」

跟著大藝術家們的腳步，於是抵達，「把生命注入畫裡」，梵谷生活過的地方：亞爾。 

(翻書) 梵谷的畫風可分成三個時期:

荷蘭時期:1880-1886年| 以巴比松(The Barbizon School) 畫派為主，代表人物如米勒(Jean-Francois Millet)、盧梭(Henri Rousseau)。其代表作為「食薯者」。

巴黎時期:1886-1888年| 以印象派為主，著重色彩、線條、 構圖。

全盛時期:1888-1890年| 是他的畫作最有靈性，恍如有神魔附身一般。畫松如綠燄，畫麥如黃濤，畫星空如一叢叢燃燒的菊花。 

1888 年，梵谷移居Arles，期間完成了色彩燦亮、生動、充滿情感及對光的表現的風景畫和人像。不久高更(Gauguin) 也過來，同住黃色小屋內，可以發現作品明顯受到綜合主義(Synthetism)的影響，繪畫造型簡化，少用混色。1888 年 12 月，梵谷精神變得錯亂，直到去世之前，不斷遭受間歇性精神病的折磨，梵谷在 St. Remy 及 Auvers 完成的作品中使用鮮活色彩、陰鬱而如火焰般的筆法，充分顯露出他深受折磨的精神狀態。回巴黎的二個月後，1890 年 7 月，梵谷不再叫喊，於 奧維(Auvers)，在一片金黃色麥田下，持槍自戕，群鴉嘶啞，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：「不要再安慰我了，沒有用的....我這一生從未脫離悲痛之事。」（這時候我想起，畢卡索過世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：「為我乾杯吧，為我的健康乾杯，你知道我已經沒辦法再喝了。」；All flowers are not in one garland. 雖知不是所有的花都在一個花圈上，人各有命，但相對於名利兼收，成名甚早的畢卡索，不免為梵谷孑然的一生感到悲傷。

余光中先生譯的梵谷傳，一頁又一頁描述，這位生前承受巨大寂寞，為藝術燃燒全部生命的牧師之子：梵谷 文生，結論不是感傷的哀愁，而是嚴肅的憂鬱，絶對專注的在一件事上活著，不放過自己，這麼狂熱，這麼純粹，一筆一畫誠實地留在畫作底，我被這種一股勁兒感情用事和退無可退的生命深深受著感動；莎士比亞(William Shakespeare)曾說：「情人、詩人、狂人，都是一家人」。用來形容梵谷，是不是算貼切。

泊好車子，進入利塞大道(Boulevard des Lices)，在亞爾的Information center，拿了地圖，黃色小屋、阿爾勒醫院的中庭、夜間咖啡館，朗格魯吊橋，但沒有刻意走梵谷畫筆下的路線，只是單純進城感受他生活過的一點氣味和風景。

整個亞爾，都是世界遺產的內容，從隆河河畔開始，內有七十件畢卡索作品的雷亞切美術館，走進廣場，古老的聖托菲姆教堂(Eglise Saint-Trophine)，附近還有亮黃色的梵谷咖啡館（Cafe Van Gogh)，再不遠處會接到古羅馬競技場(Arenes)，車子駛離市區，位於新城外的亞爾勒古蹟博物館，館藏羅馬時代遺跡的出土物，(話說當年法王路易十四要求把維納斯雕塑送往巴黎，從此就沒有回來過了，這件無價之寶從此成了亞爾人心中永遠的痛)，另外還有羅馬古墓場，以及西元四世紀砌的君士坦丁浴池(Les Thermes de Constantin)，今天除了梵谷，也將會是一場中世紀復古的洗禮式，上路的旅人，情緒是有些複雜的。 

車子停在規定的位置後，我們到了，這是法國南部的一個城市：亞爾(Arles)，與尼姆一樣，是義大利通往西班牙的交通樞紐。

從隆河下游開始，一團厚厚的白雲捲起藍天，天際線的河堤邊上，女人翹起腳，迎著風閱讀，一盞路燈陪著。  

法國作家都德的短篇小說「從風車小屋來的信」，是以這座隆河(Rhône)貫穿的城鎮為背景，當中的角色「阿爾勒之女」使其聞名，接著法國作曲家比才的管弦樂組曲「阿萊城的姑娘（L'Arlesienne）」也就是依據這部戲劇而創作的音樂劇，故作品中的地點指的也就是這個城市：阿爾勒=亞爾（城市譯名眾多，也有翻為阿爾，我個人其實最喜歡阿爾，有種村野性格，適合中文表達梵谷的一個地名），改天應該找找這部南法農村情調的小說和小步舞曲。 

這是我遇見梵谷的第一張畫：Trinquetaille橋，想像他就在不遠處，支起畫架，拿著畫筆，專注地開始描摩一階階的爬梯和來往的行人。

亞爾(Arles)這個古羅馬小鎮，是普羅旺斯地區的世界遺產(World Heritage)，米其林指南列為三顆星的必訪城市，古老街道，大致維持原來的樣子，只是來去的臉孔不同。

「進城囉，我跟著你走好嗎？」

南法小鎮上，舊時亞爾，門戶的窗或掩或敞，窗口上的小花，把生活加了引號，注入可愛的氣氛，一天開始bonjour。

眼前是建於15世紀的共和廣場(Place de la Republique)。

廣場中有水池造型的方尖碑(Obélisque)，原位於羅馬戰車劇場(Cirque Romain)，17世紀才移到亞爾，碑座以土耳其花崗岩料砌成，也是古代測量日影方位角以判斷時刻的一種工具，日晷；廣場上，人們散散步，在這交換日常生活，跟著日升月落，出入與歇息。 

這口噴水池，有四個出水口，特別的造型，獅頭人面，表情木然，眼神凜肅，讓我想起在義大利的羅馬，有個「真理之口(The mouth of truth)，要人把手放進嘴裡，審判你的誠實與否。

聖托菲姆教堂 (Eglise St. Trophime)，建於11世紀末-12世紀初，位於數座舊教堂遺址，從狹窄的街道仰望外觀是仿羅馬式建築，人們愛經濟文明，但打心底承認對歷史總存有一份溫情。 

聖托菲姆教堂正門建於12世紀，門楣上是中世紀最受人敬畏的雕刻，啟示錄中「最後的審判(Jugement dernier)」，基督莊嚴的坐在中間，旁邊環繞著天使、獅子、公牛及老鷹，他的十二個門徒坐在下面，左邊是基督徒被帶往天堂，右邊則是帶罪的人要下地獄；穿過厚重的大門，可進入靜謐的聖托菲姆迴廊(Cloître de St-Trophime) 。

雕刻柱頭的裝飾浮雕，石柱上雕刻生動的人像，闡述聖經的故事及當時神學的理論。

建於17世紀的市政廳(Hotel de Ville)，特別的是有一入口直抵地下迴廊。

這裡是聖安娜禮拜堂(St Ann Chapel)，優雅的聖安娜，這扇大門顏色好美，我想說這是來自山谷底的湖水藍。

天氣很好，帶著孩子，出來晒晒，等下再走遠一點，一家三口出城嗅一嗅玫瑰，找夏季嗡嗡的蜜蜂。

阿拉坦博物館(museon arlaten)，建於十六世紀，主要館藏普羅旺斯的民俗文物。

是的，這條街上，就可以看見現在的梵谷咖啡館（Cafe Van Gogh) ，原來的咖啡館在二次世界大戰被破壞，90年代初期整修時，為了強調和梵谷畫作一致而漆成黃色，但事實上當年咖啡館並不是黃色的，這是夜間燈光造成的效果，而石板路當然也不復在。

梵谷一生的生活真是非常辛苦，書上有段話說，梵谷的生活費大概在星期四就已用盡，而弟弟西奧(Theodore Van Gogh)的來信和內附的五十法郎，要到星期一中午才能寄到。在這四天當中，他就靠二十三杯咖啡和麵包店賒來的一塊麵包過活。當時畫四幅畫的顏料就需要一百法朗，而畫作乏人問津，如何能不貧不窮，民生受迫。

遇上梵谷第二幅畫是夜晚露天咖啡座(The Café Terrace on the Place du Forum): 1888 年創作的「夜晚露天咖啡座」，在畫面中南法炎熱的夏夜，煤氣燈照耀下的橘黃色天蓬，與深藍色的星空形成同形逆向的對比，像在暗示希望與悔悢，幻想與現實的心態，這也是梵谷此時精神狀態已出現巨大的掙扎與不安。梵谷採用了鮮明的色彩來表現城市深夜中的露天咖啡座。整幅畫中找不到一點純黑色，全都用深藍、紫色和綠色來描繪。甚至連影子也都是用許多的顏色融合而成的；這幅畫充滿梵谷對人們的渴望，渴望人們的親近和關心，渴望有人了解，然而一個偏遠的村落，對於一個來自北方城市(巴黎)舉止怪異的紅髮畫家，彼此是陌生的，互相走不進。

另外有一幅夜間咖啡館，透露梵谷巨大的寂寞和無人了解的苦楚。梵谷給西奧的信上，對於夜間咖啡館(Cafe la nuit, The Night Cafe in the Place Lamartine in Arles.)，有一段這樣的文字：「這就是他們在這裡的所謂午夜咖啡館，夜遊者如果付不起住宿費，或爛醉如泥，到處被拒之於門外，都可以在這裡落腳；我想在這幅畫中，表現咖啡館是一個使人墮落，喪失理智或犯罪的地方；因此，我選用淡紅、血紅、酒糟色，與路易十五綠、石青、橄欖綠以及刺眼的青綠形成強烈對比，造成一種氣氛，好似魔鬼的硫磺火爐，以表現下等酒店裡暗黑的力量」；這間咖啡館裡的梵谷其實只是畫畫，吃飯和睡覺，無所不在的色彩和煙草及苦艾酒，世界就是這樣子了。 

離開梵谷咖啡館，再不遠處便見競技場，路準備向右轉。

昂然矗立的建築物是古羅馬競技場，他的出現可追溯到西元一世紀，其後曾被覆蓋，直到1825年重建而成，場內可容納二萬人入場，算是亞爾的地標，競技場除了是歌劇及戲劇演出的場域，自春季復活節到九月，整個夏天，還有鬥牛活動；這裡的法式鬥牛(Course Camarguaise)和西班牙(corrida de toros），意為「奔牛」)的不同。

先把牛抓去關在一個黑暗的屋子裡，讓牠感到恐懼，而且不斷的激怒牠，讓牠憤怒無比，然後，把牛帶到鬥牛場，接著鬥牛士舞著紅布挑釁，(然後.....一場人牛相殘)，這是西班牙的悠久傳統，是項備受爭議的古老藝術；而在這進行的法式鬥牛，不同於西班牙，鬥牛士要摘下公牛牛角上的彩帶，不斷在場內躲避，是以智取以體力的一項活動。

亞爾土地的濃重氣息，石板鋪的巷弄，木製小窗，風情動人，可換了夜裡，想起梵谷不能安然入眠，飽嚐精神疾病之苦，孤獨地坐在窗邊，在這是無端的寂寞啊。

巷弄內有各式什物的專賣店，明信片，時鐘，掛畫，桌布，雜貨。

過街時，沿路牆上一處塗鴉。

蜿蜒巷弄內有小餐館，還有普羅旺斯的手工皂專賣店，走近時散發一陣香氣。

就在下一個轉角，友善的郵差胡林送著梵谷寫給西奧的信。

真實、簡樸、強烈的色彩，小小的亞爾。

走入林蔭下，到了夏季公園（Jardin d'Ete)內。

公園旁邊便是建於西元前一世紀的古羅馬劇院廢墟(Roman theater)，但人沒有進去，據說牆頃石散，只餘二根寂寞的圓柱，而不進去其實也是可以一窺羅馬遺跡風景。

可不可以說雷諾瓦甜美，畢沙羅寧靜，梵谷他只是一座機器，每天早晨把顏料和液體倒進去，到晚上便倒出一張完成的油畫，是這麼辛勤，這麼一廂情願，直到氣力用盡，梵谷瘋狂。(中立者為梵谷紀念雕像，但這像斯文，我幾乎認不出。)

沿著路折回原點，再遇到第三幅畫，隆河上的星夜(Starry Night Over the Rhone)。

在隆河河畔的星空，畫中的橋是位於梵谷在亞爾的住所，黃色小屋附近，此刻，梵谷的內心並不平靜，畫作等不到肯定，身體的疾病又困擾著，想想我們一個感冒，一個失眠，明天還要工作，人生就感＂阿炸＂（台語，我想表達煩躁），何況終年遭襲，身心俱疲，可以窺見不安及焦慮明顯的表達在畫面上。短短的筆觸，刷刷刷排列成螺旋狀的造形來表現畫，畫作的情緒是很直接的。天上的星星月亮，像燃燒一樣，藍色和橘黃色強烈的對比，表現出河面上的星光燈火似乎不停的晃動著的生動。

梵谷(Vincent van Gogh,1853 ~ 1890)1888年被世人視為瘋子，一生從未賣出一幅作品，給弟弟西奧的信中，他表示：「可以說，向日葵是屬於我的花」，而就在1987那年，在倫敦佳士得拍賣會上，花瓶裡的十五朵向日葵以相當於39.921.750美元的天價售出，被後人認定是19世紀最偉大的畫家 ，到底是梵谷瘋狂還是世界瘋狂.....。

你在煤炕裡找食薯的農民，你與妓院接客的悲哀女人（西嬿）生活，你在黃色屋子曾獻出最好的友誼（高更），你在隆河邊的星夜下孤身找不到一個知心的人，這些事情真實的穿過憂傷、疲倦、沮喪乃至句點，你終於在麥田裡結束瘋狂焦慮又苦悶的一生，你終於可以不用再逃避，那些貧窮、潦倒、落魄，世界上所有的傷害，全部...........，輕輕躺下。

關於梵谷的生平有幾分真實 ，人們用一百多年的時間試圖回答，尚無任何可靠解釋，.....；爾後，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旅人如信徒或如我，料想有無數個像今天的夜晚，記錄亞爾的你，或你的亞爾，悲憫你不被了解的一生，渴慕你滿腔的救贖之愛。

謝謝那個有過梵谷的時代，謝謝你，在巨大地絶望之前，那樣熾烈又強悍地存在過，用瘋狂換來奇蹟: 「梵谷，你那是個永恆的時代。」

沒能表達地，都寄梵谷之歌，唱給至情至性的人聽。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SXj_ql3Jclk